云归暝

所为多坎坷,亦我所愿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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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坡

二百二十九、

我病休期满,归队时还顶着个猪头,脸上带着简易固定器。

公开处分后九二七这个编号已在全大队出名,得罪了主教官,其他教官看我的眼神已经和看死人差不多。乙组带教的是白猴本人,组内已经在做特种公共科目的操舟训练。白猴亲自关照我,掐表考潜水屏气,达到乙组两分半的合格线再进组。

结果我第一次就合格。埋下头,白猴的手按在我背后,我手指抠进河床底。耳朵里只剩水流声,心里很安静,人像在外太空。我以前成绩差不多只有九十秒,这次直到白猴的手松开时都没有挣扎,最后是白猴拍打我后背喊我的编号。我出水时摇摇晃晃晕了一阵但意识还清醒,指甲缝里嵌满碎石子,口鼻因为水流冲击又出血渗透了纱布。白猴掐掉表,没提成绩,只朝岸上指一指让我去换药,而后报到登船。

操舟是六人编一条冲锋舟,训练内容有展舟下水、避障、蛇形前进、编队行进、抢滩登陆、排障抢修等等十几项。用船前先练体能,那时训练用老式橡皮艇,需要挺举过肩,完成展开作业后从一百米外跑步入水,对配合默契度要求很高。河滩上崎岖不平,还是个大下坡,一步踏错会带得全队一起摔个狗啃屎,连带着百来斤的气艇砸在身上血都要吐出来。

一个白天熬过去连水都没下成,我腿发软嘴唇泛白,一个鸡蛋拿在手里胳膊都打哆嗦。晚上拉来一台柴油发电机,头顶着明晃晃的大灯练习原地挺举,一遍一遍,左肩换右肩,右肩换左肩。

到了半夜人真的累得困得不行了,一二一的口号光颤嘴唇发不出声。各队教官来回行走,靠大声骂人让人保持清醒。

吴恙一个澡洗了两天,一个下午一辆新东风越野车从山口晃晃悠悠开进库区。主教官平时在岸上就是吃吃喝喝,他不直接参训,但一来很快有了新花样。哪一队如果被他看到配合不协调,主教官兴致上来,就会下场亲自站上那艘船,让底下的人八抬大轿一样抬着他做挺举和冲锋。吴恙骑马一样,一只手拽着拖绳稳定重心,另一手拿一根树枝子抽打船帮发号施令。一条船加一个大活人不好掌握平衡,跑不快跑不动,而如果把教官摔了就更完了。

夜间训练中途穿插着一些技术性训练,例如使用操舟机、基础维养,有技术军官来讲课。

这种时候我注意力基本已无法集中,每天身上一片片盐地图化了又结,平常稍微松懈一点就会站着睡着,更何况现在坐在那里听人讲“认识点火线圈、脉冲线圈”。

乱石滩就是露天教室,四周乌泱泱一片人头,伴着潮起拍打的水浪声,发电机不间断的轰鸣声,大灯烤得人微微出汗,即便教官们来回巡逻反复提醒,下面听讲的起码八九成都在翻着白眼鸡啄米地一下下点头。

我睡起来格外沉,被人拍打着脸叫醒时嘴角还一串口水挂着丝,笔掉在地上,但还保持着写字的姿势,纸上一大片鬼画符。

头昏脑涨地站起来,站不稳,睁开眼都是重影,重影合上是吴恙,四处死寂,我恐惧,但没话可说。

吴恙手里杵一根一米来长的树枝子,笑一阵,叫九二七……。

以前我不懂他为什么老是笑,后来才想通这是他掌控局面时的表情,吴恙笑起来像猫抓了耗子,猫就是抓了不吃先翻来倒去地玩。想到这层我后来再也不觉得他笑脸亲切,他也是喜欢猎物落在自己手里,他享受这样,能在集中营里当上主教官的人本来就不是心理阴暗能形容。

吴恙说九二七,伸手。

我知道自己已和他结下梁子,这下又给抓到了辫子要挨整,既愤怒又悔恨,胡思乱想到跟这种长官上战场他真不怕背后有人放黑枪吗,我真想过手里一支九五瞄他后脑勺时一定手稳心稳,崩了他我连本带利地给陆百年报仇。

我就这么走了一会儿神,让吴恙说了第二遍九二七伸手。回神时我剧烈地惶恐。

我伸一只左手出去,吴恙说换。我再伸右手,这时才想到他是不是要打人,没端平就被一棍敲在手心砸下去半米。

我哼了一声,但没叫出来,疼但是不如他一拳打歪我鼻梁骨疼。要只是这么打手板吴恙真是很宽容。

他打两棍树枝子头就劈了一节,这几下动静很大,还招来好多人看,我臊得慌。劈下去一节,吴恙用新鲜的茬口端我的手背逼我抬高,而后又打下来。

这么接连十几下我受不了了,手里掀开一层油皮,扎进木头碎碴,本来泡得发皱的皮肤慢慢肿起来。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光明正大地打我,直到把两指头粗的树枝子彻底用废了断成几截。我终于气短地躲,他还逼上前用断茬捅我肩头和胸口,让我往后踉跄几步差点踩着人。

吴恙差不多高我一个头,说:“醒醒神。我一直盯着你。”

我心里说操你妈的,嘴上说是,教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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